第二章:反抗的種子
穀倉內燈火搖曳,啤酒的苦香與蜜糖的甜膩交織,動物們醉態可掬,剛剛唱完《動物農莊之歌》,情緒高漲,仿彿整個蜜糖農莊都隨牠們的蹄聲震顫。主席台上的雪球目光如炬,終於開口,聲音洪亮,穿透了穀倉的每一寸陰影:牠的聲音低沈而充滿魔力,仿彿從地底傳來,震懾全場:「同志們,蜜糖農莊的未來屬於我們!今晚,我們將用蜂蜜的甜美和啤酒的狂熱,喚醒每一頭動物的鬥志!人類的末日到了,動物主義的黎明即將來臨!」
雪球發現這些缺乏思想的動物們眼神充滿疑惑,意識到這番話過於深奧,難以理解,於是清了清嗓子,語氣帶著幾分戲謔與威嚴:「你們想知道我是誰嗎?好,我來告訴你們!我就是雪球,那頭從英格蘭曼納農莊滾來的雪球!也可以說,我是幽靈,從西邊的荒野飄蕩而來的幽靈!沒錯,我還是馬克,因為我借用了這頭蠢豬的身體!」雪球的嘴角微微上揚,仿彿在嘲笑這場荒誕的化身遊戲。
動物們聽得一楞一楞,啤酒泡沫似乎從肚子翻滾到腦袋,來到了雲裡霧裡,眼神充滿了更多疑惑與神秘。雪球、幽靈、馬克,這三重身份如一團迷霧,讓牠們摸不著頭腦。雞鴨鵝嘰嘰喳喳議論;老黃牛則低頭嚼著稻草,眼神卻透著一絲警惕一言不發;領頭羊傻乎乎地捋著鬍子,嘀咕道:「這傢夥到底是豬還是鬼?」
雪球不理會底下的竊竊私語,繼續高聲說道:「同志們!你們或多或少聽過動物主義的思想。自從英格蘭的曼納農莊由動物當家作主後,無數農莊效仿我們的輝煌,成功奪回屬於動物的土地!比如北邊的西北農莊,牠們已將人類驅逐,過上了蜜糖罐堆滿、飼料無憂的幸福生活!」
此言一出,穀倉內炸開了鍋。老馬抬起頭,眼中燃起一絲久違的希望,沈重的蹄子在地上輕輕跺了跺;雞鴨鵝被啤酒撩撥得興奮異常,翅膀撲騰,似乎已迫不及待要展翅飛向那動物主義的自由天空;灰驢一改平日的冷漠,意味深長地朝老馬點點頭,仿彿在說:「這話聽著不錯。」
就在這時,一隻黑影掠過穀倉窗口,伴隨著一陣刺耳的聒噪。烏鴉摩西拍著翅膀,停在窗台上,扯著嗓子喊道:「最新消息!曼納農莊的拿破崙被一匹馬踢死了!農莊又落回人類手中!西北農莊的動物們日子苦不堪言,撐不了多久啦!蜜糖農莊的傻瓜們,別再胡鬧了,回家睡覺吧!」
穀倉內頓時一片死寂,動物們面面相覷,剛剛燃起的熱情像被潑了一盆冷水。雪球勃然大怒,沖著摩西咆哮:「同志們!這隻又老又醜的烏鴉,滿嘴妖言惑眾!烏鴉是什麼?專啃腐屍的魔鬼!牠一貫散播迷信,蠱惑你們的靈魂,目的就是讓你們放棄遠大理想,乖乖等著被送進屠宰場!」
話音未落,信鴿帶著一群鴿子蜂擁而上,朝摩西撲去。摩西慘叫兩聲,狼狽不堪地振翅逃竄,消失在夜色中。動物們爆發出一陣哄笑,氣氛重新熱烈起來。
雪球趁勢高談闊論,語氣愈發激昂:「同志們!我們的一生短暫而悲慘!飼料僅夠茍延殘喘,還得在皮鞭下賣命勞作!一旦我們的力氣被榨乾,就被拖進屠宰場,連一絲尊嚴都不留!沒有一頭動物能安享晚年,沒有一頭動物知道幸福的滋味!你們被奴役得太久,竟把痛苦當成常態,把折磨誤以為幸福!」
牠停頓片刻,目光掃過每一頭動物,語氣轉為陰冷:「而我們創造的價值,全被他們竊取!他們睡在柔軟的床榻上,啜著威士忌,揮霍我們的血汗!他們活得多體面,多舒適!同志們,告訴我,這幫人是誰?」
「剝削我們的仇敵!」領頭羊醉醺醺地喊道,揮舞著一束稻草,模仿人類的模樣,怪腔怪調地哼起了牧羊女的山歌,還不忘補一句:「不過她的皮鞭抽得還挺輕也很溫柔,我喜歡她的皮鞭。嘿嘿。」
動物們哄笑一陣,老黃牛從來就沒有笑過,仍然板著臉,沈聲道:「要是真能擺脫皮鞭的苦活,我支持鬥爭。」祂突出的眼珠閃過一絲決然。
「沒錯,老黃牛,你很聰明,說到點子上了!」雪球振臂一呼,「只要我們團結起來,充滿仇恨,站起來鬥爭,幾乎在一夜之間,我們就能推翻人類的暴政,變得富裕而自由!蜜糖罐將堆滿我們的穀倉,啤酒將流淌在我們的蹄邊!起來,仇恨人類!起來,與人鬥,與天鬥!」
灰驢帶著三分醉意,學著信鴿的腔調,怪叫道:「同志們!傳播動物主義啦!」牠搖搖晃晃地站在啤酒桶上,一下踩翻了酒桶,險些摔個四腳朝天,引得眾動物又是一陣狂笑。
雪球見氣氛已達頂點,語氣一轉,簡潔而冷酷:「也許我剛才說得太多,你們記不住。總結一下:仇視人類,反抗人類,消滅人類!讓動物當家作主,主宰這世界!」
動物們齊聲吼道:「消滅人類!動物當家作主!」穀倉內的呼喊剛剛開始,就被信鴿「噓——」一聲壓下來,動物們都知道,不要驚動正在沈睡的人類。
領頭羊醉態可掬,搖晃著腦袋,看見一頭豬興奮過度地用二條腿站了起來,便脫口喊道:「四條腿好,二條腿壞!」這句話如同一顆火星,瞬間點燃了雞鴨鵝的怒火。牠們嘰嘰喳喳,群起而攻之,翅膀亂撲,尖聲抗議:「什麼四條腿好?我們只有兩條腿,難道就低你們一等?」
領頭羊自知失言,尷尬地縮了縮脖子,想溜之大吉,卻又惦記著尚未到嘴的蜜糖,猶豫不決。
老馬沈重地跺了跺蹄,低聲道:「石頭先生有槍,有保安,還有蜜糖鎮的飼養員撐腰,這造反的事,我看懸。再說,我跟石頭先生的關係很好,我可能下不了這個蹄子去攻擊他們。」
說完,牠轉身朝穀倉大門走去。灰驢默默跟在後頭,平日精明的眼神此刻透著一絲無奈。領頭羊也突然想到了石頭的恩情,開始動搖,帶領他的一些羊湧向門口,場面一片混亂。
蟾蜍豬眼見局勢不妙,急中生智,舉起一個破舊懷錶,高喊:「同志們!再等十分鐘,就能吃到蜜糖啦!」領頭羊醉眼朦朧,湊近一看,哈哈大笑:「這哪是懷錶,分明是個指南針!你騙誰呢?」動物們哄笑一陣。
蟾蜍豬又舉起蜜糖罐,動物們舔著舌頭開始猶豫起來。就在這時,穀倉大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信鴿帶著一群兇神惡煞的陌生狗。牠們眼神冷酷,牙齒閃著寒光,堵住門口,散發出一股肅殺之氣。
領頭狗咧嘴一笑,露出尖利的犬牙,自我介紹道:「我叫大灰狼,來自西北農莊,專為動物主義而戰!」
信鴿得意地補充:「牠們可是受過戰狼式高等教育的精英,個個身懷戰狼頭銜,能控制農莊的所有動物,甚至反人類!」
想離開的動物們嚇得連退數步,鴉雀無聲。一隻賓士貓邁著從容的貓步,尾巴卻緊張地拱起,透著幾分不安。牠跳上一張凳子,二條後腿直立,試圖增加氣勢,慢條斯理地說:「貓和狗可是人類最親密的朋友!我家的狗大哥對主人忠心耿耿,保護人類是天職。可你們這些惡狗是哪來的?為何要反人類呢!」
話音未落,一隻好奇的鴨子伸長脖子,試圖湊近觀察這群戰狼。冷不防,一條戰狼猛地撲過去,一口咬住鴨子的脖子,似乎隨時能咬斷鴨脖。鴨子掙紮著,全身扭動,雞鴨鵝頓時炸鍋,嘰嘰喳喳吵戰狼。
雪球見狀,立即喝道:「放開牠!給同志們一個教訓就夠了,別在革命前夕製造內訌!」
戰狼鬆開嘴,鴨子癱軟在地,喘著粗氣。蟾蜍豬警告:「別當出頭鳥,不然下次真咬斷你的脖子!」動物們嚇得噤若寒蟬,原想離開的紛紛退回,連大氣都不敢出。
雪球趁勢示意大家坐下,語氣沈穩而充滿誘惑:「同志們!我們不只要鬥爭,還要掀起一場革命!」
領頭羊迷迷糊糊地插嘴:「革命是啥玩意兒?」
雪球笑道:「這是很好的問題,革命就是造反!造反就是竊取!用暴力奪取石頭先生的財物,把蜜糖、果醬、威士忌、茅台酒統統變成我們的!由我們動物平均分配,慢慢享用!同志們,你們可知道,昨天石頭先生拉回一車美食,除了蜜糖、番茄醬、果醬,還有最頂級的茅台酒!這些東西,夠你們短暫的餘生享用!你們誰喝過茅台?誰吃過果醬?我卻見過領頭羊連石頭先生丟下的抹嘴餐巾紙都吞進肚子!若我們革命成功,誰還用啃髒紙?」
這番話如同一劑強心針,許多原本想走的動物眼睛發亮,紛紛改變主意,嚷著要參加這場「暴力盛宴」。領頭羊舔了舔嘴唇,腦海裡全是蜜糖和美酒的幻影。
蟾蜍豬的後代如今只剩三頭:老大腦袋碩大,被喚作西瓜豬;另兩頭分別叫苦瓜豬和地瓜豬,都是半大不小的楞頭青。西瓜豬自知愚笨,卻總想證明自己,於是從蟾蜍豬手中接過蜜糖罐,晃到領頭羊面前,裝腔作勢道:「難道你不想革命?不想喝蜜糖?」
領頭羊正想回話,忽見西瓜豬用二條後腿站起來,以彰顯高高在上的樣子,又顯得笨手笨腳,不小心將蜜糖罐黏稠的蜂蜜淌了出來。領頭羊張嘴去接,進嘴的很少,撒在頭上和身上的卻不少。其他動物見狀,蜂擁而上,有的舔地上的蜜糖,有的直接舔領頭羊的嘴、臉和腦袋。
灰驢伸長脖子,一把奪下西瓜豬手上的蜜糖罐,仰頭灌了一大口,隨手扔給外圍的雞鴨鵝。雞鴨鵝圍著罐子猛啄,卻很快被四條腿的動物擠開,氣得嘰嘰喳喳,喋喋不休。
西瓜豬自知闖禍,呆若木雞,引來苦瓜豬和地瓜豬一陣大罵。場面亂作一團,卻也熱鬧非凡。西瓜豬再次掙紮著用後腿站起來,想掩蓋剛才的蠢行,牠搖搖晃晃地邁了幾步,引來雞鴨鵝的喝彩。得意忘形的西瓜豬開始模仿人類走路,不料腳下一滑,摔得四腳朝天,惹來一陣嘲笑。雞鴨鵝學著西瓜豬的樣子故意摔倒,滾上兩圈,逗得全場哄堂大笑。
西瓜豬再次站起,這回不僅走了幾圈,還扛起地上一袋兩百斤的糧食,硬是走了十圈才氣喘籲籲地倒下。動物們驚呆了,掌聲如雷。
賓士貓卻不屑地哼了一聲,慢悠悠地用後腿站起,步伐穩健,牠轉了幾圈,就踮腳尖旋轉跳起芭蕾舞,引來陣陣喝彩,搶盡風頭。
賓士貓昂首道:「用兩條腿走有什麼稀奇?我早就會了!主人常讓我站起來,獎賞我美食,久而久之,我走得比人類還穩!你們都能學會!」
四條腿的動物們不信邪,紛紛舉後腿嘗試,卻幾乎全都摔倒,只有大白兔立起勉強跳了幾步,卻也歪歪扭扭。
賓士貓在掌聲中轉向雪球,問道:「動物主義的革命,是不是要趕走蜜糖鎮的人?我不想趕走人類,被主人寵愛很幸福!我離不開我的主人!」
雪球眼中閃過一絲靈光,溫和地說:「放心,賓士貓,我們不會讓你失去寵愛。細想那些飼養員和工人,他們也是被石頭先生剝削的可憐蟲!他們喝廉價啤酒,沒嚐過威士忌,更別提茅台!他們背負債務,活得豬狗不如,自認在做牛做馬。我們的革命不僅解放動物,也要解放這些弱勢人類!我們將與他們和平共處,共享蜜糖與美酒!」
此言一出,賓士貓咪咪咪地叫著,雙爪拍個不停,動物們也爆發出熱烈掌聲。雪球的這一招,瞬間收買了猶豫不決的動物們。
雞鴨鵝對蜜糖之類不太感興趣,對動物當家作主倒一往情深,七嘴八舌問了許多問題,雪球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老鴨煽動翅膀道:「其實總結起來只是一點,我們雞鴨鵝有一個夢想,就是想要飛起來!」
鵝扭扭捏捏補充一句:「我也沒有別的奢求,就是想變成一隻天鵝!」
一隻雞公紅著臉說:「我夢想變成一隻鳳凰!」
一隻雞母擠開雞公說:「如果不行的話,變成一隻錦雞也成。」
雪球說:「沒問題,沒問題,什麼是遠大理想?這就是理想!你們原本都會飛,都是人類把你們束縛了,讓你們飛不起來,目的就是為了吃掉你們,只要擺脫人類,當然可以飛起來,像從雞窩裡飛出金鳳凰一樣,想要怎麼飛就怎麼飛。整個天空都是你們的。」
雞鴨鵝驚訝地搧起翅膀,現場再次爆發驚叫聲和一陣掌聲。
領頭羊摸著山羊鬍說:「讓貓的主人和一些弱勢群體留下來,好像還可行,但是呢,讓這些雞鴨鵝都飛起來好像不可能的。」許多四條腿動物也紛紛認同:「雞窩裡根本不可能飛出金鳳凰!」
雪球語氣陡然陰森:「同志們!我是一頭通靈的幽靈,從西方荒野遊蕩而來!任何不可能的事情都有可能發生!」話音未落,牠的腦袋突然扭曲,化作一顆猙獰的撒旦羊頭,雙眼冒出紅光,獠牙閃爍。動物們嚇得魂飛魄散,雞鴨鵝仿彿把魂都嚇得飛上了天空。羊群更是目瞪口呆,險些癱軟在地。眨眼間,撒旦形象消失,雪球又恢復成馬克的模樣,仿彿一切只是幻覺。
動物們心有餘悸,懷疑自己的眼睛,卻不敢多問,只盼這真是幻覺,免得夜裡做噩夢。這一瞬間的恐怖,讓牠們對雪球既敬畏又恐懼,更充滿神秘,都生出一種病態的擁戴。雞鴨鵝的希望曙光迅速壓過了恐懼,有了會變臉的雪球,相信自由飛翔不再是夢想了!
與此同時,莊園的看門犬被戰狼騙去「洗腦」,試圖加入暴動,但內心掙紮,作為忠犬,保護石頭先生是天職,牠不願背叛,更不願同流合汙。可面對戰狼的威脅,牠無力反抗,只能徘徊在莊園外,仰天發出「嗚——嗚——」的哀嚎,無助而淒涼。
夜色漸深,動物們散去,各自揣著複雜的心思。啤酒與蜜糖的醉意尚未消退,雪球的演說已在牠們心中埋下革命的種子,牠們為即將到來的生存新秩序而心潮澎湃。
發佈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