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獸之心
蟾蜍豬雖然掌控了蜜糖農莊,但人和動物依舊在貧窮線上掙紮。儘管鍋底尚未見底,卻因缺乏營養與油水,人們工作積極性低迷。叫牛來耕地,牛也抱怨飼料不足,餓得骨瘦如柴,無力勞作;雞下的蛋則越來越小,仿彿在嘲笑這片土地的荒蕪。
豬狗們的吃喝主要依賴西北農莊的供給。然而,最近因蜜糖農莊送去的雞蛋愈發袖珍,西北農莊頗有微詞,雙方矛盾激化,最終西北農莊斷絕了豬狗們垂涎的果醬、啤酒與威士忌。農莊的酒杯空了,豬狗的臉色也陰沈了。
蟾蜍豬愁眉不展,動物主義的旗幟下,為何西北農莊的農牧業蒸蒸日上,還能釀造果醬與美酒,而蜜糖農莊卻一事無成?牠苦思冥想,派胡令去打探一個究竟。
同時,想求得其他農莊的幫助。蟾蜍豬和胡令窺見一個更富裕、更自由的世界。它就是遙遠的「美麗農莊」,那裡不僅蜜糖滿溢,還有無數水果與佳肴,人與動物和諧共處,堪稱農莊典範。若能與其交易,利益定然滾滾而來。
若將天下農莊視為一個村莊,美麗農莊便是維持秩序的村政府。可這村長對高牆內的蜜糖農莊一無所知。如今,這片不可理喻的土地伸出橄欖枝,村長便去窺探究竟,只見貧窮落後,愚昧不堪。美麗農莊決定對其免關稅,幫助蜜糖農莊走出動物主義的愚昧泥潭。
胡令對西北農莊終於揭開真相:西北農莊的豬族善於用人,關鍵工作仍需人類智慧完成。而蟾蜍豬卻將知識分子與專家統統打成反動派和敵對勢力,蜜糖農莊人們的頭腦早已被愚昧無知掏空。
為扭轉頹勢,蟾蜍豬決定提拔一批人,首選那些跪得最徹底的。蜜糖鎮的胡令堪稱表率,他學識淵博,滿腹鬼點子,且與豬狗臭味相投,率先下跪學狗吠,贏得蟾蜍豬青睞,當即被任命為豬席大樓的首席軍師。貴大叔跪得雖不及胡令花哨,卻也難能可貴,被委以農牧業發展重任。孫大媽則成為人的代表,負責點頭哈腰與舉手表決。趙豬倌則被派去研究釀造技術。這一連串任命,表面上消弭了人與動物間的裂痕,實則為荒誕的權力遊戲再添一筆。
貴大叔是個老實巴交的農民,對農牧業一竅不通,但他記得老祖宗的智慧:應與飛禽走獸和諧共處,讓鳥類自然繁殖,消滅蟲害。他摒棄了豬狗們的激進政策,不可趕盡殺絕麻雀,回歸傳統,糧食產量竟意外增長,仿彿大自然對這份質樸的回報。
趙豬倌只會養豬,對釀造技術一問三不知,勉強弄出點果醬。他仿照製作豬飼料的法子,將水果丟進豬槽,用腳踩碎,拌點糖便稱作果醬。這果醬雖不及西北農莊的鮮美,卻帶著一股獨特的腳臭味,豬狗們細品之下,竟也津津有味,仿彿這怪味正是牠們革命的獨特標誌。
孫大媽的工作最為輕鬆,她化身豬狗們的點頭機器與舉手機器,代表人和動物在會議上機械地附和,毫無二心。她的存在,像一台設定好的機器,忠實執行著荒誕的指令。
自從西北農莊關閉北大門,豬狗的食物供應陷入危機。胡令獻策,建議在南邊開一道門,設法與美麗農莊交易,用小雞蛋換取優質種子和飼料,讓雞鴨鵝的蛋變大,再用大蛋換更多物資。
蟾蜍豬無奈,只得同意向世界敞開一線門縫。胡令親自出馬探查,發現南牆外的花村已形成一個繁華的交易市場,而市場的主人竟是被雪球趕走的英格蘭曼納農莊莊主瓊斯先生及其夫人。
瓊斯夫婦被雪球驅逐後,在英格蘭落魄多年。聽聞雪球東來蜜糖農莊,他們尾隨而至,妄圖將雪球捉回,斬首示眾,以洩心頭之恨。然而,雪球早已杳無蹤跡。某夜,雪球化作幽靈,潛入瓊斯先生的夢中,聲稱自己已附體於馬克豬。
瓊斯先生怒不可遏,向石頭先生揭露真相:「雪球是從英格蘭逃出的暴烈之豬,如今附身馬克豬,傳播動物主義,煽動動物反抗,趕走莊園主!」石頭先生嗤之以鼻,認為馬克豬不過是頭呆笨的牲畜,哪有什麼幽靈附體?他在心中暗罵瓊斯先生是個瘋子。
然而,歷史的荒誕總愛重演。不久,馬克豬果真領導動物起義,將石頭先生逐出農莊。石頭先生流亡途中,方悔未聽瓊斯之言。後來他在河對岸重遇瓊斯先生,二人決定聯手反攻。他們潛回花村,發現蜜糖農莊已經被高牆圍起來,戰狼守衛森嚴,並且西北農莊暗中支援,攻入無望。
當時,蜜糖農莊南牆外的花村,原屬石頭先生。蟾蜍豬政權初立時,為避免爭端,修牆時繞過此地。石頭先生遂將花村租予瓊斯夫婦,自己返回河對岸重整農莊。瓊斯夫婦將花村經營得風生水起,變成了繁華的花卉交易市場,吸引四方商賈。這片市場宛如一顆刺,紮在蜜糖農莊的軟肋,嘲諷著蟾蜍豬的無能。
市場的繁榮與農莊的雕敝形成鮮明對比。蟾蜍豬站在高牆上,望著南邊燈火通明的花村,心中五味雜陳。牠開始懷疑,動物主義的偉大理想,是否只是一場荒誕的騙局,而牠自己,是否只是這場鬧劇中最大的笑柄。
蟾蜍豬與胡令窺見南大門,雖然可以通過花村與美麗農莊直接做生意,但是這一切只能秘密進行,不能讓人們了解牆外的真相,必須使牆內處於愚昧無知的動物主義環境中。
於是暗中與瓊斯夫婦接洽,私下達成一筆骯髒交易。蟾蜍豬許諾安排瓊斯潛入草坪廣場,悄悄對雪球的「老臘肉」鞭屍,以洩其心頭之恨,並奉上大量農產品,換取市場的利益分成。瓊斯欣然應允,雙方就此展開貿易往來。蜜糖農莊的蛋與肉類源源不斷流向花村的港口,轉運到美麗農莊,美麗農莊又再將食品、糧食與飼料運回蜜糖農莊。瓊斯作為中間商,負責牆內和牆外的疏通,生意紅火。
南大門市場開放後,蟾蜍豬急需技術支撐,於是默許各行業越牆偷學技術。趙豬倌趁機從牆外竊來釀酒秘方,卻苦於無設備可用。他靈機一動,盯上了一個廢棄茅坑,索性買來原料,在這臭氣熏天的坑中發酵。旁人掩鼻而逃,趙豬倌卻滿不在乎,只求速成。出乎意料,這茅坑釀出的酒不僅成功,還別具風味,濃烈醇厚,超越威士忌,甚至壓過茅台。蟾蜍豬品嚐後贊不絕口,當即命名為「茅坑酒」,列為豬席大樓的特供珍釀。這酒的臭氣與醇香交織,恰似蜜糖農莊的荒誕本質,骯髒中透著自鳴得意的輝煌。
蟾蜍豬擁有了美食美酒,漸被牆外的繁華吸引,然而,蟾蜍豬卻不敢邁出更大步伐。它深知,一旦牆內的人與動物接觸外界的新思想,定會看清四條腿的豬狗已變成兩條腿的魔鬼,真相大白之日,便是動物主義崩塌、豬狗統治覆滅之時。因此,它嚴禁牆內百姓與動物自由出入南大門。
被封鎖在高牆內的人們,仍然通過各種方式呼吸到牆外的自由空氣,不少人開始覺醒,希望過上牆外那般自由的生活,跪得太久,是該站起來自由說話的時候了。於是,要求言論自由,渴望推牆的呼聲不斷,抵制動物主義的暗流在牆內悄然湧動。
人們的訴求日益高漲,卻換來豬席大樓的冷漠。失望中,牆內的學生率先站出,聚集於草坪廣場,面對豬席大樓高喊「言論自由」,連日不散,蟾蜍豬進退維谷。
豬族與戰狼皆惶恐不已,「言論自由」意味著可以對動物主義指手畫腳,動物主義的謊言將無處遁形,從而揭穿豬狗的偽裝,牠們的好日子也將到頭了。豬狗決心寸步不讓。
面對聚而不散的人群,豬狗們只懂得獸性的粗暴手段,視人道如糞土。胡令等人雖頂著人形,卻早已泯滅良知,淪為趴地的兩條腿動物。蟾蜍豬提出群體滅絕的獸性方案,竟獲全體支持。
外界媒體已嗅到血腥,蜂擁而至,聚焦草坪廣場。為掩人耳目,豬族指使戰狼喬裝成抗議學生,毆打衛兵,甚至燒死數人,製造仇恨,營造統治階級受害的假象。
當晚,一幕震驚世界的畫面出現:一名手無寸鐵的學生孤身攔住一隊野狼群,野狼竟未攻擊他。這一幕被外界媒體捕捉,迅速傳遍全球。豬席大樓趁機操縱輿論,牆內媒體大肆宣揚,聲稱豬族仁慈,野狼善良,試圖以此洗白背後殺機和險惡用心。外界對此畫面爭議紛紛,野狼怎麼可能不攻擊人呢!但對蟾蜍豬而言,這不過是一場永遠的謎團。
夜深人靜,偽裝成人的衛兵撕下畫皮,化作戰狼本相,在大灰狼指揮下,層層圍住草坪廣場。那些被包裝為「善良」的野狼與戰狼瞬間露出獠牙,沖向人群。一場令人髮指的群體滅絕悄然上演,血腥與慘叫被夜色吞噬。
次日,草坪廣場空無一人,只剩斑斑血跡,訴說著慘絕人寰的屠殺。人們難以置信,兩條腿的統治階級竟比畜生更恐怖。牠們早已忘記,豬席大樓裡的兩條腿動物就是魔鬼!善良的人們在反抗與沈默間掙紮,最終屈服於恐懼,選擇緘默。蟾蜍豬用屠殺平息了抗議,卻夜夜被噩夢纏身。
某夜,蟾蜍豬墜入深淵,驚見雪球被萬劍穿心,油鍋煎熬。它問雪球為何不去見動物主義的老祖宗老少校,卻在此受刑。雪球未及開口,一群冤魂發現蟾蜍豬,瘋狂撕咬。牠驚醒後,惶惶不可終日。
與此同時,西北農莊推倒高牆,拋棄動物主義。那裡的動物自知無法長久冒充人類,索性讓位,甘守動物本分。牠們承認,人類才是世界的主宰,動物假扮兩條腿,只會鬧出笑話與尷尬。這一變故讓蟾蜍豬如坐針氈。它想效仿西北農莊推牆,換取安寧,卻因草坪廣場的血債難逃清算,進退兩難。
不久,蟾蜍豬又墜入噩夢,來到陰森之地。欲逃時,一條紅色惡龍攔路,聲稱:「動物主義的要旨乃滅絕人類,讓動物主宰世界。你幹得不錯,我一直附於豬血旗與老臘肉,暗中助你。」
蟾蜍豬顫聲道:「可反人類的罪行會讓我們墮入地獄,老少校與雪球皆未逃脫!」
惡龍冷笑:「若洗手不幹,我的懲罰比地獄更可怖!」說罷,它召來一頭戰狼,命群蛇鑽入其身,戰狼痛苦翻滾,隨後被拋入血海,無數惡鬼與怪龍撕咬,將其淹沒。蟾蜍豬目睹此景,魂飛魄散,醒來後愈發瘋狂。它開始懷疑,動物主義的輝煌未來,是否只是惡龍編織的血腥謊言,而牠自己,是否早已淪為這場地獄遊戲的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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